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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殺死狂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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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殺死狂犬(十三)

沢田奈奈盛情邀請彌生留下來吃晚飯,彌生看著小孩閃亮亮的眼神,猶豫了一番還是答應了下來。

身為首領,朝日奈彌生的行動從來都是受到矚目的。

既然要把小孩帶在自己身邊,那沢田奈奈的安全也是必要的。

彌生本人在這裏長時間停留,本來就是將沢田家劃入保護圈的行為。

更何況沢田奈奈是沢田家光的妻子。

那位彭格列門外顧問的愛人。

可能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家中,小綱吉比平時還要放松活潑,在沢田奈奈整理彌生帶來的東西時,笑嘻嘻的趴在彌生的膝蓋上,從彌生寬大的西裝口袋中拿出了一根棒棒糖。

彌生捏了捏小孩的臉蛋,恐嚇般說道:“剛剛在車上已經吃完一條巧克力了,前幾天不是才和我說牙疼嗎。”

被捏住臉蛋的小孩含含糊糊的嘟囔道:“可是現在不會疼了呀。”

“吃完你就疼了。”

彌生抽走了小綱吉手上拽著的棒棒糖,聽見動靜的沢田奈奈轉頭看向他們,就看見彌生從口袋裏拿出了各種各樣的糖果放入客廳桌上的零食盒中。

而小綱吉扁著嘴,扒拉著彌生撒嬌討好,想要爭取吃零食的權利。

看著這一幕,沢田奈奈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金發藍眼的少女看起來不像是會吃這種幼稚零食的小姑娘,所以能讓她裝著滿口袋零食的理由似乎只有自家小孩了。

沢田奈奈本以為彌生收留走失的綱吉,最多就是當做朋友家的孩子照看一番。

可是在看到這一幕,又看見彌生打包來的小孩這段時間的生活用品,沢田奈奈才發覺彌生對綱吉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好。

甚至是太好了。

這麽個溫柔善良的孩子,要是綱吉喜歡的話,多接觸也是沒有關系的。

畢竟彌生也算是自家孩子第一個接觸親近的外人。

在這個小小的並盛町裏,沢田綱吉在小朋友中是有一定名氣的。

當然,不是什麽好名聲。

小孩子的善惡是浮於表面的,不像成年人內斂顧及他人。

也許最開始他們是真心想要和沢田綱吉一起玩耍的。

可是到後來,玩游戲總是受傷,連可愛的吉娃娃都會害怕,走路都能平地摔的“廢柴綱”這個名聲也是從這些小孩子的口中傳開的。

所以被小孩子們排離在外的小綱吉也就不太願意出門玩耍了。

這一次阿綱的走失,不知道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沢田奈奈收回了目光。

在把小孩送回並盛之後,回到港.黑的彌生忽然覺得有點不習慣。

怎麽說呢。

這麽多年來身邊都會有人陪伴,早上起來會有人坐在她面前吃早飯,批改公文時擡頭就能看見有人在身邊,夜晚會有人和她一起回家。

森鷗外離去時沢田綱吉剛剛好被送到了她的身邊,所以她一時還不會感覺到孤獨,但是在連小綱吉都被她送回去之後,這種感覺就成倍的在她心底作亂。

不過還好,沢田奈奈每隔幾天都會讓沢田綱吉來她這裏住一段時間,彌生也趁這些零零散散的時間讓小孩鍛煉一下。

明天早上小孩也會被送過來,所以還要提前準備一下。

彌生從文件中擡起了頭,皺著眉在泛起隱痛的胃上按了按,看向墻上掛著的時鐘。

——晚上七點。

這個時間點其實很微妙。

晚飯後睡覺前,正好是大部分學生都處於空閑的時間。

而知曉自家孩子習慣的彌生自然也清楚,這是森鷗外日常看書的時間。

她拿出了電話,猶豫良久,給最頂端的聯系人撥了過去。

彌生沒等多久。

僅僅只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電話就被接通了。

電話那端傳來了個冷淡的聲音:“有什麽事嗎?”

森鷗外的聲音似乎一直沒變。

低沈沙啞,就像是被她藏於酒窖深處的陳年美酒。

對比起少年時期更加清亮的聲音,如今這種才讓彌生恍惚感覺——啊,他長大了,這種想法。

少女不甚明顯的喉結上下翻滾,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電話那頭的少年坐在露臺上,眼神晦暗的盯著面前晦澀難懂的醫學教材,拿著電話的手卻穩穩的放在耳邊。

在從前為數不多的幾次爭吵後,彌生會將哄森鷗外作為第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包括工作都會被她放在一邊。

不管誰對誰錯,被哄的一定是森鷗外。

可是這次不一樣。距離他們吵架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森鷗外想過,或許是自己太過於無理取鬧了,明明是他詢問彌生對於自己異能外貌的喜好,為什麽他要因為沒有從彌生口中聽見想要的答案而生氣。

他也想過,這一次自家阿姐是不是真的氣狠了,想要等著他去道歉,去軟和態度和好。

可是少年人驕傲的性格卻不允許他做率先道歉的那個人。

直到他在暗中打聽消息,卻遭到港.黑成員一致的,專門針對他的隱瞞。

與他關系還算可以的一個成員隱晦的提醒:“如果和首領有了什麽誤會,還是趕快去向首領道歉吧。”

“要不然你可能會被……”

剩下的話語那個成員沒有說出口。

他覺得這是個猜測,所以選擇把話留一半,可就是這個留一半讓森鷗外焦躁起來。

會被什麽?

會被責罰?朝日奈彌生一向不願意對他動手,就算是體術課親自上陣也會註意不傷到他。

但是除了這個他也想不到別的東西了。

在彌生無條件溺愛下長大的森鷗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成員隱藏下來的那句話中,被拋棄的可能。

在森鷗外終於忍不住想要向彌生低頭時,彌生卻提前他一步打來了電話。

“在東大還習慣嗎?”彌生問道。

她抿了抿幹澀的唇,這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經一天沒有進食與喝水了。

怪不得會胃痛。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彌生也沒有說話,安靜的給少年人思考的時間。

可最後少年人也只是簡潔的回答道:“還可以吧。”

氣氛又陷入了寂靜,兩人都在等著對方開口。

若是以往彌生絕對會率先心軟,可是這次彌生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才定下來的計劃。

她不可以心軟,就算心軟,也不能讓少年看出來。

於是在良久的沈默之後,森鷗外聽見彌生說道:“那就好,那我先掛了。”

沒有猶豫的,彌生按下了掛斷鍵。

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傳入少年的耳中。

森鷗外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捏緊,眼睛瞬間睜大。

一瞬間森鷗外只覺得如墜冰窖,夜晚的風拂過露臺,讓他的心也慢慢的沈浸在了冰冷的晚風之中。

有什麽變了。

他的手仍然僵硬的握著手機放在耳邊,身材高挑的人形異能感受到了森鷗外內心狂躁的情緒,卻一時之間無法從中讀取到森鷗外內心的想法。

她走進了露臺:“出了什麽事嗎?”

森鷗外張了張嘴,只感覺喉嚨像是被灌進了泥沙,讓他聲帶中發出的聲音都像是砂礫摩擦一般沙啞。

“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回橫濱。”

不過巧合的是,在森鷗外急匆匆趕回港.黑的時候,彌生正好離開□□去接小綱吉,兩人前後腳擦肩而過。

森鷗外一走進港.黑大樓就發現了不對勁。

看見他的人不斷裝作若無其事投來的視線,驚詫的竊竊私語,甚至森鷗外還看見了某些人眼中的幸災樂禍。

絕對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少年人抿著唇,加快了腳步向頂樓的首領辦公室走去。

頂樓的守衛都熟悉森鷗外,見森鷗外徑直的走向首領辦公室,也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

畢竟彌生曾經說過這整個港口黑手黨就沒有森鷗外不可以去的地方,就算他們也好奇傳言是否會對森鷗外的地位造成影響,但是在彌生的命令還沒有下來時,一切如常。

森鷗外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隨即,他僵硬在了原地。

少年茫然的視線掃過辦公室。

十幾年沒有大變動過的辦公室在他離開的這兩個月的時間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的書桌和沙發消失不見,明顯加厚過的地毯鋪在那個位置上,上面擺著幼齡兒童的玩具。

辦公室內所有尖銳的地方都被細心的包裹了起來,辦公桌上多出了個透明的玻璃罐,裏面裝著那些他不愛吃的糖果。

原本裝著他喜歡看的那些大部頭書籍的書架如今裝上了不符合辦公室風格的童話書,就連為了讓他練習飛鏢而掛在墻上的人形靶,也變成了小孩的塗鴉。

這些細節都表明了,在他離開之後,有另一個人霸占了本應該屬於,或者說是獨屬於他的地盤。

是一個孩童,年齡不大的幼童。

那如果這裏屬於他的東西幾乎都消失不見了。

那麽另一個地方呢?

於是走廊裏的守衛看見森鷗外連辦公室都沒有走進去,便頭也不回的轉頭離開了這一層。

他頭腦一片空白的坐上了出租車,憨厚的司機看著少年魂不守舍神色蒼白的模樣,油門一踩加快了速度。

車停在了熟悉的小樓前。

森鷗外付錢下了車,插在口袋裏的手握著一把半新不舊的鑰匙,步伐急切,最後邁開腿跑了起來。

就像是那年冬天的生日,他也是這般向[家]奔跑,仿佛向前跑就能抓到未來。

可惜的是他忽然發現,幸運之神似乎不再降臨在他的身邊了。

不需要將鑰匙拿出來,森鷗外清楚的知曉。

因為在多年的歲月裏染上銅銹的門鎖已經變得嶄新,一字型的鑰匙口怎麽也不可能插進十字形的鑰匙。

他怔怔的望著門鎖,餘光中忽然有鮮艷的顏色閃過。

他轉頭看向院子。

幾株向日葵被種在道路的邊上,在滿花圃的薔薇裏顯得格格不入。

可是這幾株花面前插著一塊小牌子。

牌子上面的筆跡稚嫩,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大字。

[彌生姐姐和阿綱的太陽花]

這個牌子插在花圃的前面,倒顯得像是這整園花都是他們種的一樣。

……沒有人能看出來,那些薔薇是他費盡心思種出來討彌生歡心的。

少年的腿似乎在花園裏生了根。

他從中午站到了日落,從日落站到了月亮掛上枝頭。

他終於等到了想見到的人。

金發藍眼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抱著懷裏熟睡的男孩,容貌精致可愛的男孩雙手圈著她的脖頸,在她的懷裏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金發少女與站在院子裏的少年對上了視線,一段記憶忽然劃過森鷗外的腦海。

[“我需要一個繼承人,他的年齡不能太大,太大不好被我掌控;也不需要有經驗,因為可以被我打磨。”

“當然……還要有最重要的一點。”

“必須要長得好看。”]

這是朝日奈彌生曾經對他說過的話語。

如今一一與她懷中的孩子對上了。

這段時間所有的不對勁在他的腦海裏穿成了一線。

港.黑成員的隱瞞,彌生無所謂的態度,昨夜掛斷的電話。

這些東西總結成了一一句話。

“那我呢?”

少年露出了將近破碎的笑容,似哭非哭的問道:“那我呢?”

“您……不再需要我了嗎?”

他在心裏虔誠的向上帝請求,不想聽到能夠讓他遍體鱗傷的回答。

而上帝也回應了他的請求。

金發少女抱著孩童與他擦肩而過,從孩童的脖頸處拿出了鑰匙,打開了屋子的大門。

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了輕輕關上的門後。

他的願望實現了。

他的阿姐什麽都沒說,可是他似乎已經得到了答案。

——他被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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